章蓉婭醫(yī)生
 

    最有味的禮物

    一位病人出院后特意從老家送來的大蒜，整整兩麻袋！濃烈的大蒜味彌散在整個病房足足半個月。醫(yī)生們見誰都要問一嘴：“你要大蒜嗎？” 后來“蒜你狠”價格飆升，我們還捶胸頓足后悔了好一陣子。

    最感動的禮物

    一次大年三十我值夜班，病人家屬冒著嚴寒給我送來兩包速溶咖啡，感動得我熱淚盈眶。我正感動著，病人馬上潑了我一瓢冷水：“章大夫，喝杯咖啡提提神，免得晚上您睡著了沒人管我！”

    最浪漫的禮物

    我離開老家多年，好久沒有聞過梔子花清香了。一位病人正好來自家鄉(xiāng)，早上出門時剛好看到梔子花開，就采下專程坐飛機送來。禮物雖輕，但那兩朵小花可是從老家千山萬水飛過來的，我泡在水里喜歡了好久。

    最唬人的禮物

    一位內蒙古牧民出院時，家屬說給教授帶了點羊肉，教授說不要，病人死活不肯，教授下去一看，天哪，什么叫一點羊肉？那可是整整一卡車！差點沒把教授嚇著！最后，終于幫病人把羊肉全給賣了。

    因為我是醫(yī)生，周圍人逮著機會就追問我，有多少灰色收入、收紅包這個話題。大家都希望從我嘴里聽到些火爆內幕，但我實在沒啥內幕可曝。要是我說沒有吧，沒人相信，說了也是白說；只有我說有，大家才高興，才愿意相信。

    朋友們最喜歡問我的問題就是：“你收紅包嗎？”我每次都反問：“你對紅包的定義是什么？如果禮物都算的話，那是有的。如果你指的是錢，我們醫(yī)院明確規(guī)定是不允許收的！”

    關于醫(yī)生、病人和禮物，我們科室有不少的故事。從見習醫(yī)生、實習醫(yī)生到正式醫(yī)生，我收到過的禮物形形色色、千奇百怪。

    大蒜味彌散病房半個月

    我收過病人親自納的鞋底、親自畫的畫，還有病人自己寫的書、編輯的雜志……

    我最喜歡的禮物是一幅畫。病人是住院后才開始學習畫畫的，用以打發(fā)無聊的住院時光，出院時她把住院期間完成的畫作送給我，這畫至今還放在我的書架上。她并不是畫家，畫也不值錢，但是我很喜歡這份禮物，我稱之為《河邊的郁金香》。河中倒影的那一抹陽光，給予了我力量和堅持的勇氣。

    我收過病人送的香油、醋、水果、花、糕點…… 經(jīng)常是病人出院時，看到那些水果、鮮花帶不走，就順手送我們了，也有病人為了表示感謝，特意從老家送來土特產(chǎn)。

    一個病人出院后，家屬回到老家特意送來了大蒜，整整兩麻袋！濃烈的大蒜味彌散在整個病房，飄蕩了足足半個月。病房的主治醫(yī)生都魔怔了，見了誰都要問一嘴：“你要大蒜嗎？”于是大蒜被我們一些小醫(yī)生、小護士還有病人家屬悉數(shù)瓜分。那時候大蒜還不貴，還沒有出現(xiàn)“豆你玩”、“蒜你狠”、“姜你軍”、“糖高宗”、“蘋什么”、“油你漲”這些網(wǎng)絡名詞，“干爹”們也都很純潔。后來大蒜價格飆升，主治醫(yī)生還捶胸頓足后悔了好一陣子，悔不當初沒有偷偷留一點，嘿嘿……

    第一次收禮是一首詩

    第一次收禮，是我在神經(jīng)內科實習第一天。剛剛進科，有個男病人就追在我后面，非要親自為我“賦詩一首”，把我嚇得不輕。后來我詳細了解他的病史后才發(fā)現(xiàn)，是我自作多情了。

    他因為腦梗后精神異常，長期住在神經(jīng)內科病房。為了表達對醫(yī)務人員的感謝，他經(jīng)常“賦詩一首”。每天查房，他都會高聲朗讀他的詩歌大作，組里所有的醫(yī)生和護士都被他“賦詩一首”過。每次面對新來的實習生，他也會靈感突現(xiàn)，“賦詩一首”。雖說病人因為生病腦子有點問題，但他為病房平添了許多快樂，我們都覺得他特別可愛。

    休產(chǎn)假前最后一次收禮是在門診。一個山西偏遠農(nóng)村的病人術后半年回來復診，專門扛了二三十斤小米送給教授表示感謝。小米裝在一個破舊的、縫補過的蛇皮口袋里，老沉老沉。教授說：“這米一定得收！它不值多少錢，但是病人的一片心意。要是我們不收，她一個人還得大老遠扛回去，這不坑了她嗎？” 教授收下小米轉送給我，讓我拿回去坐月子時熬小米粥喝。小米粥很好喝，病人的心意讓人倍感溫暖，教授收禮也收的讓人感動。

    賣掉整整一卡車羊肉

    最“感動”的禮物是一次大年三十我值夜班，病人家屬冒著嚴寒給我送來兩包速溶咖啡，感動得我熱淚盈眶。我正感動著，病人馬上潑了我一瓢冷水：“章大夫，喝杯咖啡提提神，免得晚上您睡著了沒人管我！”

    這個病人很幽默，與我們的關系也很好。還有些病人，把醫(yī)生當家人一樣，經(jīng)常會打個電話，有點好吃的還特意送來。有一位愛做點心的病人，得的是惡性腫瘤，晚期，但是幸運的是手術成功了，后來又經(jīng)歷六次化療，把腫瘤控制住了，術后兩年多一直沒有復發(fā)。剛發(fā)病時，病人的孩子上高二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考上大學了。她每次來都說：多活了兩年，終于看到女兒上大學，就算死了也不遺憾了。病人平時最愛做點心，每個月來復診時都變著法兒做些小點心送給教授——有日本料理，有北京傳統(tǒng)小吃；有壽司、驢打滾、窩窩頭 ……

    我離開老家多年，好久沒有聞過梔子花的清香了。記得小時候，每年春末夏初，梔子花開，我們女生的桌子上都會放個小小的水杯蓋，里面泡一朵潔白的梔子花，整個教室都會沉浸在浪漫的清香中。

    來住院的病人早上出門時剛好看到梔子花開，就采下坐飛機隨身帶了過來。禮物雖輕，但那兩朵小花可是從老家千山萬水飛過來的，我泡在水里喜歡了好久。這兩朵令人難忘的梔子花，也成為我收到的至今為止最浪漫的禮物。

    我還不得不講一個賣羊肉的故事。病人是一位內蒙古牧民，在教授的精心治療下，牧民的病被治愈，臨出院前，這個老實巴交的病人家屬說給教授帶了點羊肉，教授說不要，病人死活不肯，說已經(jīng)大老遠的把羊肉從內蒙古送到了北京，就在醫(yī)院門口。

    教授下去一看，天哪，什么叫一點羊肉？那可是整整一卡車的羊，一只一只都是整個的，剛扒過皮，還帶著血，差點沒把教授嚇著！說不要病人又不愿意拉回去，沒辦法，只好在醫(yī)院門口，看到哪個同事下班出來就求別人幫忙買走一只羊。最后，終于幫病人把羊肉全給賣了。據(jù)說，遠道而來的羊肉味道還不錯！

    自從被送了“一點羊肉”之后，教授就經(jīng)常教誨我們這些晚輩：“千萬不要在病人面前提到任何喜好，言者無意，聽者有心。病人也不容易，那些個土特產(chǎn)也是他們辛辛苦苦種出來或養(yǎng)出來的，收了咱們難以心安，不收吧人家不肯拉回去，說不定還得幫他們賣出去……

   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在病人面前提到任何喜好！還有，盡量什么禮物都不要收，實在推脫不了，收下點土特產(chǎn)，回贈病人點什么東西吧！”